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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终究，他还是爱上了她。在他意识到自己爱上她之前，就已经爱上了她。在他试图告诉她自己的心意之前，就已经爱得无力自拔，也爱得无能为力。今晚，她对赵樽说，那是命，是上天没有为他们安排好这一段缘分。她却不知，他有多么希望老天也给他安排一段这样的孽缘。哪怕短暂，到底曾经拥有。

    而他，似乎每一步都晚了，就差一步。

    一步而已……

    ~

    灵璧之战在万众瞩目中，终究还是打响了。

    从马上摔落下来的赵樽，并没有在营中休憩养伤。经了码头之事，他诡异的“神灵附体”了，就像是大醉醒来似的，冷漠似旧，但元气大增，次日晚间便组织起了对灵壁南军的第一次进攻。他亲自率领十五万兵马攻打耿友的大营，陈景与元祐分别于左右两翼包抄。那时，正在为了粮草被骗劫一事大发雷霆的耿友，没有想到传闻萎靡不振的赵樽会这么快重整旗鼓，匆忙披甲应战，耿友准备不充分，加上军心涣散，终究没有能够实现他战前夸下的海口，重演楚汉相争的“垓下之局”，匆匆战败收兵，退出十里方得以喘息。

    一仗败，数仗皆败。

    不过五日时间，耿友率兵战赵樽，战皆负。不仅如此，还有近个南军重要将校被掳，南军损失之惨重，无法估算。不得己，耿友只能再次领兵退守淮水以南。

    从公平的角来说，不是耿友不行，而是他遇到了赵樽。

    但是朝廷并不会这么看，原本对耿友领兵的争议就很大，这次败得这么惨烈，他们只会觉得是他无能。即便是赵绵泽再想一心护他，已是不能。迫于无奈之下，赵绵泽当即下旨，勒令耿友卸甲回京，由征北军右将军平昌侯龙承福挂帅。

    匆匆战事一过，灵璧片片良田土地，处处山林坡岭，都是被马蹄踩过的痕迹。空气中死亡与杀戮的血腥味儿，在久不见雨的旱灾大地上，久久不散。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赵樽会在一夜之间，突然恢复了生机和杀气。但他们却发现，他似乎比以前更加狠戾，更加少言寡语，更加冷漠不近人情。

    鲜血洗战马，尸骨磨钢刀，赵樽的铁蹄逼近了淮水。

    原本耿友驻扎的淮河防线，是选址好的。而这里，也几乎成了南军的最后一道屏障。但阵前换将，屡战屡败的南军，已处于“风声鹤唳，草木皆兵”的境地，便是看见晋军的旗帜也会紧张害怕。这样的一支队伍，让他们如何上阵杀敌？

    金銮殿上的赵绵泽，数次暴怒，痛阵南军主将无力。接着，他一连下了数道圣旨，从南方各地调兵遣将，想要与晋军大战于淮河。但自灵璧之战起，晋军在赵樽的带领下，如有神助，军心大振，加上北平全线占领，源源不断的后勤保障，已如无敌之师。建章四年六月底，数十日血与火的酣战后，南军在淮水，溃不成军，一退再退，赵绵泽纵有满腔报负，奈何天不时，地不时，人不和，不得不屈服在赵樽的铁蹄之下。

    七月初，赵樽领兵渡过淮水，攻陷高邮泰州等地。

    七月底，晋军经过短暂的休整之后，兵刃嗜血，灰甲雪亮，准备强渡长江。

    自此，南晏河山已沦陷大半，南北两军也是“各占半边”之势。整个华夏大地，在晋军铁蹄之下，在颤抖，在呻吟。从灵璧到江淮，晋军一挺进南晏腹地，几乎一马平川。渡江之后，赵樽手上的宝剑，已直指南晏京师。

    若干年前，这位赫赫有名的皇十九晋王赵樽，曾经为了维护这片山河完整，磨刀重甲，横扫八方，血战四野。如今他终于踏着他昔日的战功，沿着昔日的脚印，要杀回他的起点与生养他的地方。

    这个时候，晋军人马已近万。

    赵樽也不再是北平起兵时，领着区区数万人的晋逆。

    在占领区的姓口中，他是战神，也是杀人如麻的魔鬼。

    赵樽这个名字，响彻天下，从南晏到漠北，四海八荒，无人不恐。

    就在晋军试图强渡长江的前一日，正心殿里紧急商榷与权衡后，赵绵泽不得不听从老臣建议，给赵樽送来议和的书。既然称为“议和”，便是朝廷承认了晋军的地位，在议和书中，赵绵泽称，“赵只一姓，国是一家。愿与十九皇叔隔长江，分南北，共治大晏。”

    天下人哗然，晋军也欢呼。

    打仗不是一件好玩的事，那是要死人的，很多人都心动了。

    打与不打，议与不议？在晋军中引起了第一次争论。

    这或许也是赵绵泽做些决定的真正用意，晋军里，总有一些人是不想打的，不想打的与想打的，就会生出矛盾。任何一个组织的瓦解崩溃，都有一个共同特点——内乱甚为外乱。若是晋军内部有了派系之争，就算不能推毁他们坚固的堡垒，至少可以为赵绵泽调兵援手争取到时间。

    近半个月的纷争，闹得沸沸扬扬。

    可谁也没有想到，最后忍无可忍的赵樽，一把撕毁了议和书。

    半身戎马，一踩着鲜血走到这一日，半壁在望，他没法收手。

    若是收手，他如何对得住阿七？拿什么来接她回来，娶她过门？

    “我的家在江那边，你们的家，也在，亲人在等着你们。杀！”

    八月中秋节刚过，晋军大举进攻，从瓜洲强渡过江。此举，晋军是有备有来，可江对岸的情形却截然相反。自洪泰帝得到大位以来，为了巩固赵家，为免武夫坐大，他二十几年始终在压抑武将发展，扶持臣。赵绵泽登基之后，受朝中臣影响，也继承了他皇爷爷的思想，一直走在“重轻武”的道上，谁也没有想到，后果**裸的反嗤了这一出政策。晋军杀来，京师门户大开，朝中却无可用之将，镇江守将在听说赵樽渡江那天，便已经在家里准备行囊投降，晋军过江之后，几乎没有遇到抵抗，便顺利收复了镇江一带。

    遭到此番重创，南军终成一盘散沙。

    由镇江而上，赵樽率军终于杀入京师。

    建章四年九月十五，晋王大军直扑金川门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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