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当日在白马寺,陈凯之的题字,本是为了讽刺法海禅师。 可是这位钱皇子,却是感同身受。 西凉国虽还是以儒生治国,却也有佛国的美誉,西凉国在各国之中,实力最小,不过统辖十三州郡之地。可其寺庙,却是多不胜数,号称有寺四百八,朝中更是设立国师等职,西凉的天子,除了依靠科举出仕的读书人治国,同时许多国计民生的问题,亦是依靠着那大大小小的和尚。 正因为如此,陈凯之在书中大致地对这西凉国有些认知,西凉国内部,常年的动荡,一方面是寺庙大量兼并土地,引发了儒生的不满,矛盾极为尖锐,另一方面,因为寺庙昌隆,引发了宗室内部一批人的忧心,于是便有了拥佛派和灭佛派之别,双方为此进行了近百年的斗争,甚至一度引发了巨大的政治危机。 如今的西凉天子,显然是位笃信佛教之人,拥佛派大获全胜,因此无数人遭受了杀戮和罢黜,至于这位钱皇子,若不是因为他的宗室,只怕早已死得不能再死了,如今将他送到了大陈来做质子,本质上就是一种流放。 这家伙,居然还想靠着陈凯之的题字,想要说动他的父皇,好让其回心转意,其结果,可想而知…… 陈凯之在心里也忍不住为其感到难过,但即便同情钱胜,他也不会表现出来,没人愿意被人同情,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处在优势之中,如果直接表现出来,恐怕对方反而会暴怒。 因此陈凯之只是笑吟吟地看着钱盛,道:“想必因为这个题字,反而使殿下遭受了斥责吧。” “何止是斥责。”钱盛摇头,一张面容里满是担忧之色,但他依旧很不甘心,觉得自己没错,他叹息道:“我的儿子在西凉,已被拘禁了。” 陈凯之不由咂舌,他的儿子,可是皇孙啊,虽然几乎可以想象,钱盛被‘流放’在这里,而和他亲近的人一定会被秘密的监视,可一旦这些秘密的人走到了台前,选择了直接拘禁,这就说明,钱盛已经到了危机四伏的地步,甚至可能遭受杀身之祸。 在西凉天子的眼里,什么皇孙皇子,什么血脉至亲,显然都不及自己的修行重要。 这样六亲不认的国度,真是让人觉得可怕。 陈凯之为他默哀,忍不住感慨道:“哎,最是无情帝王家。” 钱盛听了这话,身躯一震,像是这句话戳中了他的心窝子,他顿时双目通红,嘴角微颤着,难过得哽咽起来。 “若是畏死,死无所惧,只可惜西凉数百年的基业,竟被这样的糟蹋作践,你可知道西凉已是危在旦夕了,如此贫瘠的小国,有寺庙数百,所占的土地,竟是国中良田的三成,不但不用缴纳税赋,反而宫中年年赏赐,百姓们已经衣衫褴褛,面有菜色,每年还需捐纳各种香油、烟烛,若是再不改弦更张,只恐……只恐……。” 他说着,面容竟是掠过丝丝恐意,不过那恐意在他的脸上转瞬即逝,很快便恢复了常色。 顿了一下,他深深地看着陈凯之,道:“此番我来寻陈学弟,是知道已到了危在旦夕的地步。这些日子,每晚在睡之前,都想着不知道自己明日起来时,是否还能见到第二日的太阳;因此,想来见陈公子一面,也算是了了当初在白马寺里的一面之缘,那一番教诲,至今铭记在心。” 语气凄婉,说罢,他便朝陈凯之深深作揖。 “就此,拜别。” 他双目含泪,面色苍白,转身要走。 陈凯之深深凝眉,看着眼前那抹落寞的身影,心里涌起酸楚之意,随即他叫唤道:“且慢。” 钱盛驻足,蓦然回头,不解地看着陈凯之:“不知还有什么见教?”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