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二 碎-《婪之少女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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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镜滑落在鼻尖上,宁为玉眯起眼,勾着镜腿儿把它远远地抛出去。她把嘴唇撮成个小小的圆,从中发出一声尖利的哨响。刺耳的声音带起一阵白雾,徐徐喷在低矮的天花板上。真冷啊,她想,好像四肢百骸都冻结了似的。没有了眼镜,积了一层厚灰的吸顶灯看起来也就不那么脏了,它简化成一圈灰白,眼皮开合间,毛毛糙糙的边缘缓慢地骚动着。
宁为玉四肢大开地瘫在地上,木呆呆地对着天花板。那灯光有些刺眼,她想抬起手去遮挡,但又饿得没什么力气,只好作罢。腹中抽搐起来,就像无数条蛆虫填满了肠胃,鬼鬼祟祟又不紧不慢地啮咬着黏膜。那是一种很缓慢的疼痛,宁为玉想,死就是这样一种感觉吧。
不过死了也好。本来她也并不觉得它有多么可怕。“脏啊,我。”她喃喃。腿间的恶心器官仍然在刺痛着,灼烧着,就连排泄都会痛得她咬破嘴唇。她知道那里绝对已经溃烂成了一片肉泥,但那也没有什么所谓。“活……该。”她说。做这种工作就要有一身脏病的心理准备呀,对吧?谁叫她贪慕虚荣,人又懒,仗着年轻就拿肉体换钱?直到搞成这副德行,被老板一脚踹出大门。
那个器官,真脏啊。她闭上眼睛,尽量不去想,却又从鼻孔里喷出一声冷笑。污秽的源头真的是腿间吗?明明肮脏像菌一样污染了她,从内到外,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长出了腐烂发霉的蘑菇,在最细微的血管中伸出须子一样的长长根系,她张开涂满劣质口红的双唇,就有无数的孢子喷出来。明明就是这么脏!但她又有什么资格自我厌恶?好像有人逼她落到这步田地一样。
“可我才十九岁。”她说。
咔锵。
大门的锁簧被弹开,有人按下门把手,推门而入。一步一步地走近了,站在她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她。
宁为玉睁大眼。她饿得出现幻觉了吗?那是个娇小的少女,乌黑的长发散在玲珑的肩膀上,流转着生命的美好光泽。初绽花蕾一般的青涩容颜上毫无表情,仿佛寒气凝结于此。质地良好的黑色大衣妥帖地包裹着她的身体,袖口伸出一对雪白柔嫩的小手,手腕一扭,亮出一道寒光。那是把锋利的小刀。
那深湖一样的美丽瞳眸满溢着无机质一般的冰冷目光。
宁为玉眨了好几下眼睛才反应过来这是现实。她本应该尖叫,或者跳起来反抗。但她确实没什么力气,只能用话语表达自己的惊讶:“你是谁?”
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少女没有回答她的问题,却仿佛复读机一般,毫无起伏地念了一段话:“宁为玉,19xx年出生,具体出生日期不详,被父母遗弃在b市x小区,后受一位无妻无子的老人抚养。但14岁时老人去世,你辍学离家,来到k市,工作是妓|女。你没有朋友,没有亲戚,染了一身病,工作也丢了……”
宁为玉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。这人到底是谁?为什么知道她这么多的事情?为什么有她家的钥匙?宁为玉饿得眩晕的脑子里满是困惑,但不知为什么,她竟有点高兴,被一个陌生人观察着,在乎着……
不速之客陈述完这些话,弯身捡起地上的眼镜,吹了吹上面的灰,她总结道:
“大概就是,没人会在意的一个人。”
总结得很到位啊!宁为玉苦笑起来。
“把银行卡密码告诉我。”少女向她挥出刀子。
宁为玉笑了。“卡里只有十块钱啊……小妹妹,你是来抢劫的吗?”她问,声音带着点儿自嘲,“你也知道选错对象了吧?像我这样一贫如洗,命也不值钱的废物……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。你不如换一家吧?”她端详着面前的少女,这个人看起来养尊处优,衣服的料子与剪裁也很好,不像是个缺钱的抢劫犯啊。到底怎么回事?她更迷茫了。
“快说。”少女皱了眉,不耐烦地催促。
虽然摸不清头脑,但刀子在前,宁为玉还是好笑地选择了服从。她示意少女门边的柜子上搁着钱包,夹层里放了记着密码的纸条。少女一一照做,确认了一遍纸条内容,又掏出手机摆弄了一会儿。她将身份证和银行卡都收了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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